“这家餐饮企业仍在正常经营，只因资金链暂时断裂未能履行还款义务，不妨给予一定时间的‘自愈期’。”“这家影视公司掌握数字特效技术，如果能保存核心价值，值得抢救一下。”……2022年7月，苏州中院立足“切实解决执行难”目标，聚焦“执转破”机制中涉企案件出清效果不佳、市场主体挽救功能缺失、执行与破产制度优势发挥不足等痛点难点堵点，在全市法院启动执破融合改革，打通程序壁垒，变“执转破”单行道为“执破融合”双向奔赴，实现理念、资源、手段、效果等全方位互通互融，搭建起一条债务集中清理新路径，让企业脱困重生的机会更多，市场出清重塑活力的效率更高，营商环境的法治底色更亮。

改革启动一年来，苏州全市法院已受理执破融合案件887件，消化诉讼、执行案件13048件，化解债务157.63亿元，适用破产重整及和解程序挽救企业38家。今年7月21日，苏州中院举行执破融合机制改革交流会暨苏州法院执行智库成立仪式，来自全国法学界和司法实务界专家学者对这一创新探索进行研讨，助力打造更多执破融合“苏州经验”。

当破则破 应偿尽偿 兼顾效率与公平理念

“给孩子报了一年的补习班，现在人去楼空，我们一堆家长快愁死了。”去年年初，以某教育培训机构为被告的诉状批量涌入姑苏法院。

在询问当事人、查询企业信用信息、统计潜在债务后，法官认为，若仍采取“立案、审判、执行”传统模式，不仅浪费司法资源，而且会拉长债务清理的周期，最佳路径是“执破融合”，经由当事人申请将该公司直接导入破产程序，对该公司债务“一揽子”清理。

随后，姑苏法院通过“立转破”“诉转破”方式将3家教培、家政类企业直接导入破产清算程序，集中化解了291件潜在纠纷。

“所谓执破融合，就是将均具债务清偿功能的执行与破产程序进行深层次融合。”苏州中院执行局副局长沈丽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执破融合打破了程序壁垒，实现两种程序从“单向转化、前后衔接”变为“双向互促、一体推进”，有效兼顾了公平与效率价值。

沈丽进一步解释，司法实践中存在很多资不抵债、扭亏无望的“僵尸企业”，即便通过“执转破”机制进入破产程序，也需要较长时间。而执破融合改变了以往只在执行不能条件下才启动破产程序的做法，有效促进“僵尸企业”当破即破，让涉企案件“出清”和市场主体“挽救”功能得以更快更好实现。

近日，昆山法院在执行某“烂尾楼”过程中，将房地产企业导入破产程序，妥善化解抵押权人、购房人、轮候查封债权人的利益冲突，实现了“保交楼、稳民生”的目标，该案入选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人民法院能动司法（执行）典型案例”。

能快则快 应保尽保 提升出清与挽救效能

“今年接到了国际视频特效制作订单，债务已全部清偿完毕，还在筹备一部新片。”一家专门为影视和游戏制作数字特效的民营公司负责人蒯某回想一年前的境遇，连连感叹“差点赶不上现在的好时光”。

该公司曾参与制作《姜子牙》《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多部知名作品，却因疫情导致订单骤减，一度深陷债务危机濒临破产。

案件进入苏州工业园区法院后，按常规走破产注销流程并不复杂，但由执行法官和破产法官共同组成的合议庭经详细调查后预判，这家企业掌握数字特效技术，在专业领域有较高商誉，并持有多份潜在订单，具有实力和发展潜力。而且对这类轻资产型企业，如果直接破产清算，员工等债权方可以追回的金额只有欠款额度的65%左右。

与其把蛋糕分了，不如鼓励大家把蛋糕做大。破产和解，成为推动这家数字企业“涅槃重生”的最优解。如今，和解协议已经执行完毕，所有债权均100%清偿，实现了多方共赢。

“执破融合绝对不是单纯地指向破产。”据苏州中院审判委员会专职委员、执行局局长朱劼纯介绍，在总结前期实践经验的基础上，苏州中院陆续出台《关于开展执破融合改革的实施方案》等一系列制度文件与规范化工作指引，明确执破融合机制的适用范围、业务流程和办案规则。

 从“纸面”落到“地面”，这一创新改革不断开花结果，通过“腾笼换鸟”赋新能，以“放水养鱼”、执行和解、破产重整等手段，对于产业前景良好、暂时陷入经营困难的企业“应保尽保”，探索建立失信预警、纳失宽限期等机制。去年依法将9719家企业从失信名单中删除，新增纳失企业同比下降76.77%。

“生了病”的企业可以通过执破融合焕发新机，那些长期“执行不能”的涉企案件是否也可以由此清结销账？答案是肯定的。

以此前“执转破”实践经验丰富的吴江法院为例，改革实施半年间，该院就通过对终本库中的存量案件主动甄别、分批出清，让8032件终本案件彻底退出执行程序，简易破产案件的审理天数降至70天以内，专业化债务集中清理的“苏州速度”被不断刷新。

双向奔赴 深度融合 专业化债务集中清理1+1>2

一股股力量汇入，一项项行动接力。改革启动一年间，常熟、昆山、吴江、工业园区等多家法院抽调执行和破产部门骨干组成专业团队，设于执行机构内部，集中办理执破融合案件的甄别、审查、立案、审理工作。

“就像医院集合专家把脉会诊，我们的目标是要打造一支既善执行又懂破产的专业化队伍，将破产原因的识别时机向前延伸，及时筛选和识别有挽救价值的企业。”朱劼纯说。

值得一提的是，资源互融并非简单的人员数量“相加”，还要以手段相辅，达到执行与破产1+1>2的办案效果。一方面，融入执行手段提升破产效果。姑苏法院审理某房地产公司破产清算案时，认可并延续执行评估报告的效力，节约了高额评估费用和时间，免去了不必要的同质化工作。另一方面，在执行程序中引入破产重整的思维和方法。工业园区法院在执行某餐饮企业案件中，从22家报名机构中遴选出该企业的“执行管理人”，对其进行经营监管和债务管理，为企业恢复经营争取到宝贵的“自愈期”。

在7月21日召开的执破融合机制改革交流会上，苏州中院党组书记、院长蔡绍刚对进一步深化执破融合改革提出明确目标：要进一步提高思想认识，推动执行程序和破产程序、审判和执行专业审判团队、上级法院和下级法院执破团队的深度融合和整合，实现公正与效率兼容；要进一步发挥程序价值，进一步加大“僵尸企业”清理力度，充分发挥破产制度的挽救功能，深化执行难源头治理，实现执破融合机制改革效益最大化；要进一步健全配套机制，推动完善破产启动机制，加强执破融合信息化建设，加强专业能力建设，确保执破融合机制改革行稳致远。